但巡逻卫队很快便会发现异常,他只有一刻钟的时间,甚至更短。
烟气腾起,殿中如起了大雾。
大约数了五十个数后,沈望开门,拔出门边金吾卫的长刀。
漫天白雾中,沈望拖着一把铁铸的长刀而来。
长刀曳地,划出刺耳的声响,似追逐着前方的白色袍角。
他一直走到承平帝面前。
沈望摘下承平帝的面具,平静无波地看着这张腐烂的脸,从匣子里拿出一个鼻烟壶,在承平帝鼻子前晃了晃。
承平帝顿时睁开了眼。
“陛下。”沈望微笑道。
余葑先是发现满室白烟,又看到沈望手里的长刀,满脑子只想逃,他从榻上滚落,疯狂朝后的躲避着。
等最初的惊恐过去,承平帝才想起喊:“来人!来人呐!”
沈望拖着长刀,一步步靠近:
“陛下还不知道吧,其实你中的这种毒,名叫豢尸虫,传说是一种非常细小的虫子,人的眼睛看不见,却逢伤口必钻,最喜欢食人血肉,尤其是烂肉,人就会这么一点点全部烂光,慢慢被虫子吃掉,陛下吃下那枚仙丹的时候,一定以为那丹药能救命,其实那颗仙丹里包着的就是豢尸虫。”
“还有更可笑的呢,你以为那止疼药真的只能止疼吗?不是的,是怕你被活活疼死,所以送来的解药,只可惜那解药也是治标不治本,虽能缓解疼痛,但药效一过,嘶——那滋味,陛下是知道的,生不如死啊。”
“闫神医没有告诉陛下吗?这蛊毒无解,多活一日,便是多一日折磨罢了。”
“陛下,我真可怜你。”
承平帝退无可退,背后贴着架子,随手抓过一个装饰用的花瓶,朝沈望砸去,歇斯底里到道:“不可能……你是骗子!”
沈望仰头笑了起来:“哈哈哈,陛下亲手把催命符贴到了脑门上,便不要怪阎王敲门催促了。”
沈望停在离余葑一步远的地方。
余葑:“滚开!滚开!你敢!你敢……”
沈望举起长刀:“取你性命的机会,还是留给我吧。”
手起刀落,第一刀,因为余葑躲避,所以砍在了肩上。
在余葑杀猪般的嚎叫声里,沈望不太满意地皱了眉头。
好在第二道砍准了,余葑脖子上的血瞬间喷了出来,溅了沈望一身。
沈望扔下刀,扯下腰间荷包,取出那角飞花流金纸,凑到烛火前。
火焰很快吞没了这张薄薄的纸片,也吞没柔软的幔帐,成架的书册,粗壮的梁柱。
沈望坐在余葑的尸体前,平静地闭上了眼。
小时候念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”,他也曾想过做个真正的君子,做个像祖父沈啟一样的君子。
后来,祖父为不相干的人搭上全家性命,他便决心不做个像沈啟一样的人。
他这条命注定是要为仇恨燃烧殆尽的,
但有那么一个瞬间,他也忍不住羡慕旁人,可以夫妻和睦,阖家美满。
是哪个瞬间呢?
也许是那日殿试发榜,春风得意马蹄疾,荷包手帕花如雨,他抬头一望,便见江宛从先生手里夺下一块墨青的帕子,笑着朝他扔了过来。
春风迷眼,叫他失神。
可春风也只眷顾了他一瞬。
便归于烈焰。